第14节

这给了桑兰兰一种错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座岛上的团宠，所有的海洋生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宠着她惯着她……
  她为自己的自恋觉得羞愧，但羞愧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小得意。毕竟讨人喜欢总归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哪怕只是讨小动物喜欢，也会让人心情都变得美妙起来。
  不过相对她的讨人喜欢，桑最在这些海洋生物当中就明显有点不太受欢迎了。每次桑兰兰一个人出现在海边，这群小动物表情看上去都像是在咧嘴微笑，海豚甚至还会唱歌，但只要桑最一出现，所有的海洋生物都安静如鬼魅。
  桑兰兰看了看桑最，又去看那群海洋生物，看完那群海洋生物，又回过头来看桑最，最后忍不住问道：“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都有点怕你？”
  桑最冷嗤一声：“那不是很正常？”
  桑兰兰：“哪里正常啊，其实你长得挺温柔的啊，心地也很善良，就是表情太冷了，你应该多笑一笑，就像这样……” 桑兰兰一边说，一边还给桑最示范了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露出几颗洁白如玉的贝齿，双眼亮晶晶的，里面蕴含着细细碎碎的太阳光。
  桑最盯着桑兰兰看了半响，突然扭过头冲海洋方向乐了一下。
  桑兰兰莫名感觉到空气静止了几秒，随后所有的海洋生物咻的一下全钻进了海里，有一只小海龟因为跑得太快，甚至还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桑兰兰看着面前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海平面，发出了人生三大终极疑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
  -
  桑兰兰刚流落到岛上的时候，还会经常幻想着某天一睁开眼睛，来接她的人就出现在她面前。但如今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样的幻想已经很少再出现了，有时候桑兰兰甚至觉得她跟桑最可能会在这座岛上待一辈子。
  这天，又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大晴天，跟之前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
  桑兰兰当时正坐在竹屋里敷面膜。那是之前桑最给她准备的珍珠粉调了山泉水做成的面膜，有效果没效果的暂且不说，反正打发时间还是挺管用的。桑兰兰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会敷一敷，一开始桑最和那群海洋生物还会被桑兰兰白着一张脸的模样吓一大跳，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结果这天面膜刚敷了一半，桑兰兰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嗡嗡嗡的声响。
  那声音一开始离得特别远，所以桑兰兰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这嗡嗡声越来越大，甚至近得就好像在桑兰兰耳边了，桑兰兰才从竹屋里探头看了出去。
  等她看清楚那道嗡嗡嗡的声音来源时，她手里的珍珠面膜都差点儿没拿稳。
  ——在她跟桑最头顶上，赫然盘旋着一架直升飞机。
  第015章
  按理来说救援的直升飞机都来了,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往直升飞机降落的方向跑。但桑最不是，他的第一反应是往后跑。
  桑兰兰也不知道他跑什么，但桑最一跑, 她也下意识的跟着跑。
  桑最停下脚步，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跑什么？你赶紧过去啊, 应该是接你的人来了。”
  桑兰兰瞪圆眼睛看着他：“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啊？”
  桑最刚说了个“不”字，桑兰兰就想也没想的抓住了他的手，如果不是怕丢人，她甚至想蹲下去直接抱住桑最的大腿。
  她那点力气对桑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桑最到底也没有强硬的挣脱，而是耐着性子哄她：“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桑兰兰气鼓鼓的看着他：“不放不放就不放, 你们男人都是骗子, 说好了跟我一起回家的，说话不算话……”
  说实话桑兰兰做梦也没想过会跟桑最分开。在她的设想里，两人就是要一起离开这座岛的，如果桑最到时候没有地方去，可以住在她家里, 反正她家房间多。如果桑最想上学，她还可以去求她爸帮忙办转学手续, 让桑最跟她做同学……
  而且当初她向桑最提议的时候桑最也没有明着拒绝，怎么如今来接他们的飞机都到了，桑最却要临阵脱逃？
  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只要一想到离开这座岛之后就要跟桑最分开，桑兰兰心底的酸涩就像气泡水里的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冒得她鼻尖泛酸，连眼角都带上了一抹红。
  桑兰兰上岛这么久，从来没在桑最面前哭过鼻子。所以哪怕此刻只是眼眶泛红, 也足够吓坏桑最了。
  桑最把人往竹屋后面拉了拉，确保直升飞机上的人肯定看不到他了，才小心翼翼的向桑兰兰解释道：“你听我说啊，我肯定会去找你的，但不是现在……”
  桑兰兰不依不饶：“那是什么时候？”
  桑最估摸了一下从这里到鲸市，办身份证，处理好一切再去找桑兰兰的时间，保守估计道：“大概一个月左右吧！”
  “那么久啊……”桑兰兰还是有点不太情愿，但比起再也见不到桑最，一个月也不是不能忍受，所以桑兰兰倒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且比起这个，桑兰兰更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可你如果不跟我一起坐飞机走的话，你到时候要怎么离开这座岛呢？”
  “哎呀这你就别管了，我肯定有办法。”大不了就游过去呗，多大点事。
  桑兰兰想起桑最刚才看到直升飞机就慌忙逃跑的画面，脑海里莫名有了一种推测：“你该不会是…… ”
  桑最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太多信息暴露身份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桑兰兰非常认真的补充道：“从其他国家偷渡过来的吧？
  “……”
  桑兰兰：“是吗？”
  桑最在心里叹口气，默默的背下了偷渡这口巨锅：“……差不多吧，反正我的身份得暂时保密，目前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要是现在跟你回去，那我的身份就瞒不住了，所以你先跟他们回去，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说到做到。”
  在桑最的一再保证下，桑兰兰最终一个人踏上了离开的飞机。
  离开之前，她在地上捡了个木炭，详细的在石头上留下了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还留下了学校和具体班级。怕桑最反悔，她甚至还给桑最留了个玉佛。那是柳静舒跟桑云峰离婚那年送给桑兰兰的10岁生日礼物，桑兰兰这些年一直用红线串起来贴身戴着，算是她的幸运物。
  桑兰兰刚上飞机，柳静舒和桑云峰那边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孩子已经找到了。所以等桑兰兰到家的时候，桑家别墅门前的院子里已经等了一堆的人了。
  桑云峰还好，毕竟是男人，就算内心再怎么激动表面上也还稳得住。柳静舒就不行了，自从接到电话就开始哭，到了这会眼眶都还是红红的，不过这一次哭跟前段时间的哭都不一样，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桑兰兰之前情绪一直都比较低落，倒不是因为获救了不高兴，而是因为桑最没有跟她一起回来。不过这会儿看到妈妈了，一直低落的情绪终于上扬了几分，甚至不等车子停稳便降下车窗使劲冲柳静舒挥手，一边挥手还一边连着叫了好几声妈妈。
  一开始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不过等目光落在柳静舒泛红的眼眶和明显单薄了几分的身形上时，桑兰兰的声音里也终于还是不受控的带上了几丝哭腔：“……妈妈我好想你。”
  柳静舒看着比之前明显要黑了不少的女儿，一颗心都要碎了。一边应着一边朝桑兰兰跑过来，车子刚一停稳就抢在最前面拉开了车门，然后一把把桑兰兰搂进了怀里。
  闹哄哄了好一阵，又把负责救援的人客客气气的送走，桑兰兰才被柳静舒牵着手送回了家。
  其实桑云峰和柳静舒都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桑兰兰，但看出来桑兰兰很累，而且人都已经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要问的话什么时候都能问，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所以两人难得默契了一回，把所有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柳静舒只是借用桑家的厨房给桑兰兰煮了碗面，守着桑兰兰吃完，便赶着桑兰兰回房间去洗澡休息了。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回到熟悉的家，桑兰兰居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等她拿上睡衣去浴室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然后躺回到柔软的大床上时，终于有了一种“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的实感。
  柳静舒中途进来了一趟，给桑兰兰送了杯牛奶。桑兰兰睁开眼睛叫了声妈妈，黏黏糊糊的一声，好似又回到了三四岁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纪。
  柳静舒微笑着拨弄了一下桑兰兰额头上的碎发，又轻轻替她掖了一下被子，才柔声叮嘱道：“安心睡你的，妈妈不走，有什么话等你睡醒了再说。”
  等柳静舒出去，房间里再次恢复宁静，桑兰兰才闭上眼睛，开始安安心心的酝酿睡意。
  -
  在桑兰兰补觉的同一时间，桑最正在岛上收拾行李准备去鲸市找桑兰兰。这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去人类世界，所以这群来给他送行的海洋朋友们还挺担心他。
  玳瑁龟：“你身上有钱吗？我跟你说，人类世界跟咱们海洋世界不一样，人类世界干什么都得花钱，连买瓶水都得花钱。”
  桑最：“有。”
  他确实有钱，而且还不少。
  这事还得从他的一个老朋友开始说起。
  桑最有个朋友，是条皇带鱼。比他略大几岁，如今正在鲸市开海底打捞公司。当初皇带鱼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桑最意思意思的往里面投了一笔启动资金，算是纯资金入股。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当甩手掌柜，但那个海底打捞公司在皇带鱼的经营下却搞得有声有色的，据说赚了不少。
  虽然具体多少桑最也不清楚，但维持他个人的基本开销是肯定足够了的。
  小鲨鱼：“那你去了城里之后住哪呢？”
  桑最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玳瑁龟就抢先说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兰兰不是让他去她家里住嘛。”
  小鲨鱼：“住人类家里啊，这不太合适吧？”
  玳瑁龟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不住一起怎么搞对象？不搞对象怎么生小虎鲸？”
  桑最被这俩烦得要死：“……滚！”
  俩人麻利的滚走了，滚出去好远桑最还能听到这俩在聊他的八卦。
  一个说：“这虎鲸要真住进了人类家里，是不是就给人类当上门女婿了啊？”
  另一个说：“当上门女婿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看不起上门女婿啊？驸马也是上门女婿呢！”
  桑最：“……”
  说是要收拾行李，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的。而且他孑然一身，也不用跟谁告别，说走就能走。
  虎鲸正常情况下一小时能游四五十公里，不过因为不赶时间，所以桑最游得比这还要慢，而且有时候还要避开人多的小岛和捕鱼开采的船只，所以等他游到桑兰兰所在的鲸市时，也已经是四五天之后的事情了。
  桑兰兰给他的地址他一直牢牢记在脑海里，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桑兰兰，而是先去找了皇带鱼。
  鲸市有条路，叫水柏坡。
  皇带鱼的海底打捞公司，就开在这条路的路口。店面不大，店牌还有点掉漆，反正外面看着可寒碜了。
  不过等桑最推门进去之后就发现，这家店其实还是挺表里如一的，因为里面看着更寒碜。
  这个店分成里外两间。里面被虚掩的门挡着桑最看不清楚，反正外面就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摆了个红色的小破沙发，沙发旁边摆了盆假绿植，还摆了个杂志架。架子上的女人穿得非常节省布料，看上去反正不像是什么正经杂志的样子。
  正对大门口的位置摆了张桌椅，桌子上放着一台银白色的机子，桑最看不懂那玩意是做什么的，但整个外间，基本上就这些东西了。
  最关键的是，连个出来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桑最走过去，曲指扣了扣那张桌子。笃笃两声脆响之后，里间终于有了动静：“谁啊？”
  随着这声落下，一个顶着爆炸头捧着一碗泡面的女人从虚掩的门后走了出去，四面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愣。
  不过两人的表情完全不同，对面是一脸惊喜，桑最则是一脸的不忍直视：“你一个好好的章鱼精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干嘛？皇带鱼呢？”
  章鱼精撇撇嘴，忍气吞声的回道：“他去捞珊瑚去啦！昨天新接的单子，客户说要一尊珊瑚送礼。你坐着等一下吧，应该快回来了。”
  桑最反正也没地方去，所以便真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章鱼精听说桑最还没吃饭，也给他泡了碗泡面。然后两人一人捧着一碗泡面，边吃边聊天。
  章鱼精：“你怎么出来啦？之前沈老板叫你出来，你不是一直都不肯出来的吗？”
  桑最挑挑眉：“沈老板是谁？”
  章鱼精：“就是皇带鱼啊，他现在改了个名字，姓沈。”
  桑最哦了一声，用假装随意但其实嘚瑟得不行的语气说道：“我也有名字，叫桑最，最厉害的最。”
  章鱼精视线往虎鲸腿间扫了扫，特别不纯洁的问：“最厉害啊？有多厉害？”
  桑最冷冰冰的扫了这只贱嗖嗖的章鱼精一眼，面无表情道：“就你这样的章鱼精，我一个能打一百个那么厉害吧！”
  章鱼精默默把脸埋进了面碗里。唉，吃面吃面，这男人好看归好看，但却是个性冷淡，最关键的是脾气暴躁武力值又高，根本不是她能觊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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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最在店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回了皇带鱼。晚餐桑最是跟皇带鱼和章鱼精一块吃的。吃的火锅。
  这群海洋生物都是无肉不欢的，所以一顿火锅点的基本上都是肉，一盘盘的摞在餐桌上，惹得其他桌的食客纷纷侧目。